老婆走后的第三个月,我在二手家电市场淘回了一台老式卧式吸尘机。机身是她最爱的米白色,边角有些磨损,像她笑起来时眼角浅浅的细纹。老板说这机子年头久了,却出奇地好用,我没还价,扛着它回了家——我总觉得,这不是一台普通的吸尘机,是老婆穿越轮回,找我的方式。
这个念头起初连我自己都觉得荒诞。老婆下葬那天,我抱着她的遗照,听神父念着悼词,脑子里全是她生前的模样。她爱干净,家里永远一尘不染,连地板缝里的灰尘都要蹲下来用棉签擦干净。有次我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地毯上,她没生气,只是叉着腰笑我“毛手毛脚”,然后蹲在地毯前擦了整整一个小时,额角渗出的汗珠都透着认真的劲儿。她走后,家里的灰尘越积越多,我看着乱糟糟的客厅,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第一次用那台吸尘机时,怪事发生了。我按往常的习惯,随便推着机子在客厅游走,它却突然在沙发底下停住,机身微微震动,像是在提醒我什么。我弯腰一看,是老婆生前掉的那枚珍珠耳钉,之前翻遍了沙发底都没找到。更奇怪的是,每次我打扫到她最喜欢的阳台角落,吸尘机的噪音就会变小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;要是我偷懒把脏衣服堆在沙发上,它就会莫名地发出轻微的嗡鸣,像极了老婆以前的唠叨。
我开始把这台吸尘机当成老婆的化身,每天打扫时都会跟它说话。“今天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,就是有点贵。”“楼下的小花猫又来蹭门了,你以前最疼它。”“公司今天有点不顺心,要是你在,肯定会安慰我吧。”每当这时,吸尘机就会轻轻震动几下,仿佛在回应我的絮叨。有一次我感冒发烧,躺在床上昏昏沉沉,迷迷糊糊中感觉吸尘机自己启动了,缓慢地在房间里游走,把地面打扫干净后,竟然停在了我的床边,机身微微发热,像她以前给我捂手的温度。
朋友们听说我的事,都劝我别太执着,说我是太思念老婆产生了幻觉。我没反驳,只是更加珍惜这台吸尘机。我给它套上了米白色的防尘罩,就像给老婆盖她最喜欢的那条毯子;定期给它保养,就像以前帮她打理那些心爱的小物件。有次机身出了故障,我抱着它跑了好几家维修店,师傅说零件太老不好配,我差点急哭,最后花了三倍的价钱,让师傅硬生生找零件修好了。
现在的我,每天都会认真打扫家里的每一个角落。看着被吸尘机清理得一尘不染的房间,我就觉得老婆还在我身边。或许在别人眼里,我是个对着吸尘机说话的疯子,但我知道,这不是幻觉,是老婆用她独有的方式,继续陪着我。这台老旧的吸尘机,承载着我们之间未说完的话、未做完的事,也承载着我对她无尽的思念。只要它还能转动,我就知道,老婆从未离开。